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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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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吐露

那一次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記得當我終於哭完的時候,雲清遠胸前的衣服全然被我的淚水浸濕了。直到我徹底的宣洩完畢,雲清遠才松開我,回身又坐回了我對面的位置,全然沒有在意衣襟上殘留的我的淚水。

大約是因著他給我的安定以及溫暖感,讓我不自覺的想要去靠近他,想要將心中的煩郁全數傾吐出來,說與他聽。所以,看著他一臉浸潤人心的溫和,我也終於第一次開口對人提及起了我與月夏之間的事情,包括我們的相識、相知,我們的誤解、傷害,還有他的身份他的決絕以及殘忍。

雲清遠聽完我的話沈默了半晌都未曾說話,我轉而望著亭子外面依舊下得那般纏綿的雨水,也陷入了沈默。

“那麽你以後是如何打算的?真的要終身不嫁?”在我看那雨水看得有些失神的時候,雲清遠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月夏說的很對,我現在這樣……還會有人娶我麽?就算真的有人肯娶我,那麽……月夏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

話還未說完,卻感覺雙肩被一直溫暖的大手捏住了。我詫異的擡起頭,看見雲清遠面目的溫柔,他看著我,道,“那日你問我,若你是女子,我可願娶你。今日我便回答你。”

我在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他要說什麽!天吶,這怎麽可以?我慌忙打斷了他的話,“那日只是玩笑,當不得真的。”

“你可以當作是玩笑,但我卻是認真的。”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強硬,連帶著握著我雙肩的手掌也愈發的用力起來,“安素年,我願意娶你。不論你是什麽樣子,不論是有多大的風險,我雲清遠都願意娶你。”

那一臉的堅定神情還有那樣認真的語氣,竟是讓我在那一瞬間忘記了要去辯駁要去拒絕。可是……腦中突然浮現出月夏那好似鬼魅一般的笑靨,讓我一下子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是呢,縱使清遠他真的願意娶我,但我,我也不能為此而將他至於危險之中呢。

我緩緩的將雲清遠的雙手推開,轉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卻只覺腦袋一陣眩暈,險些站立不穩,竟是一下子又跌坐回了石凳之上。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只是有些頭暈而已,大約是最近沒休息好,有些乏了。”

雲清遠臉上的緊張神色卻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緩和,他伸出右手反握住我的右腕,竟是就這石桌替我切起脈來。

“難不成清遠你還會看病?”

“久病成醫嘛。”他答,聽起來像是調笑,但我卻分明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自嘲感來。

我就那麽的看著他,看著他那張讓我覺得分外溫暖的臉,看著他的眉毛、眼睛,看著他唇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沒由來的心底又是一陣潮濕。

“嗯,你上次月信是什麽時候?”雲清遠的眉毛皺著,一臉鄭重的問道。

本身對於他問這樣的問題,我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他那一臉珍重的神情,倒是讓我將心中的羞澀壓制了下去,答道,“差不多兩個月前吧。”

他聽了我的回答,眉毛皺得更緊了,“快兩個月沒來月信,你都不曾去找大夫看的麽?”

“因為以前月信就經常不準時,所以……”他的話讓我不覺有些尷尬起來,“所以倒也沒在意。”

聽了我的回答,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左手。”

“哦!”我老老實實的收回右手,將左手伸過去。

看著他那一副老道的樣子,倒是不覺覺得有些好笑起來,正準備開口揶揄他兩句,卻聽見他又開口問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會覺得頭暈,而且覺得特別容易疲乏?”

“嗯。是的!”我點了點頭,“不過大約是因為一直沒休息好吧……”這般的想著,又看他一臉的鄭重,倒是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雲清遠搖搖頭,但臉上鄭重的神色又加深了幾分。他擡眼望著我,竟是幾次欲言又止。我不覺心頭一緊,難不成我的身體真的出了什麽狀況?“我……到底怎麽了?”

他看著我,倒似下了什麽決心,終於開口答道,“如果,我沒診斷錯誤的話,你是……懷孕了!”

“啊!”

在我的因著震驚腦袋有些發懵的時候,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驚呼聲。我瞬間從呆楞中醒過來,順著驚呼發出的方向看過去,卻見香竹正打著傘站在亭子前,手中抱著兩條披風。

發現我看向她,香竹慌忙跑了過來,一臉的尷尬,對我與雲清遠行了禮,道,“天氣涼了,奴婢是來給小姐還有侯爺送披風的!”說著,便是將披風依次給我與雲清遠披上,之後一臉的慌亂站在那裏有些無措。

顯然,剛剛我與雲清遠的談話,她也是聽見了的。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太多的精力再去思考太多,看她一臉的慌亂,轉而對她揚了揚手,“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竟像是終於得了特赦一般,香竹慌忙又對我與雲清遠行了一禮,轉而退了下去。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花園之中,我才終於長長的談了一口。擡眼看著一臉凝重的雲清遠,“清遠,你確定你沒有診斷錯誤?”

“依著脈象是沒有錯的。”他答。

看著他一臉的嚴肅,我卻只覺心中苦澀不已,直感嘆造化弄人。是呢,這個孩子為何來得這般的不湊巧呢?現在這樣的狀況,我……我是決計不會再回去月夏的身邊的,可是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該怎麽辦呢?“清遠,既然你懂醫理,那麽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幫我,可好?”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趁現在孩子還未成型便將他扼殺掉,即便這般的做法對這孩子有些殘忍,可……

“如果你是希望我幫你將這孩子拿掉……那麽我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到好似看透了我的想法,雲清遠不待我說明,便一口回絕掉了我的念頭。

“可是……可是這孩子我真的不能要啊!”

“孩子是無辜的不是麽?”他望著我,臉色突然緩和了下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我說過,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願意娶你。”轉而又換上了一臉認真的神情,問我道,“現在,安素年,你願意嫁與我為妻嗎?”

“清遠你……”單單是之前他願意不顧及月夏說願意娶我已經足夠讓我震驚了,更何況現在……他明明知道我有了孩子,而且還是月夏的孩子,卻竟然還願意娶我,這……這教我怎麽能不震驚能不詫異呢?

“雖然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根本給不了你一輩子的幸福,可是……我也想自私一次,也想為自己的幸福自私一次。素兒,你能原諒我的自私麽?”他伸出手指,拭去我的眼角不知何時又悄然湧出的淚水,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對我的稱呼也一下子從安素年變成了素兒。

我承認在那一刻,我的心是真的差點完全動搖了,可是……最後殘存的理智還是告訴我,我不能,我不能這麽的自私,我不能牽連清遠。我……“可是我的心已經……”

“若你是要告訴我,你的心現在除了月公子已經再沒有任何的位置去接納另一個人的話,那麽素兒,我想說的是,我願意等。不論是多少年,即便是到我的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你的心中仍舊沒有我任何的位置,可我還是願意等。素兒,給我一個去等待你的機會好麽?”

“清遠,莫要逼我好不好?我現在……我現在心裏真的好亂,我……”

“好,我不逼你便是。你好生的想一想,若想好了便去城南別院尋我吧。不管那個時候你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願意接受。”

“我只希望……希望,素兒你,能夠幸福,能夠開心,能夠永遠不要掉眼淚!”

那一天我想了很多很多,幾乎是徹夜未眠的在想著所有我來到這個世界後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月夏,包括雲清遠。我想著我與他們的相遇、相識,以及……我想著月夏對我的寵溺,也想著雲清遠對我的溫柔;我想著月夏讓我那般的心痛、心疼,也想著雲清遠讓我那般的溫暖、感動;我想著月夏對我的欺騙、殘忍,也想著雲清遠對我的體貼、包容……

這一切的一切,像電影一般在我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放映著,直讓我頭痛欲裂,毫無思緒。我不知道我要怎樣的去回答雲清遠,又該怎樣去對待我肚子裏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以及該要怎樣去面對月夏的怒火。

我到底還是不想將雲清遠牽扯到這件事裏來。即便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安慰,可是我卻不得不顧及這些,包括他的家人,我不希望因為我而連累他連累他的家人,那樣就算最後我們兩個在一起了,那我也絕對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吧。

翌日。起床之後,我草草用了些早餐,便去了城南別院。

雲清遠向來起的早,所以我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房間裏看著書,偶或傳出淡淡的咳嗽聲,想來定然是昨日陪著我待在亭子裏,又受了風寒了。

見我過來,他一臉溫和的笑意,招呼著我坐下,又遣人上了我素來喜歡的茉莉香片,方才開口道,“素兒,怎的只一夜便想好了?”

“嗯。”我淡淡的應著他的眉宇間含著一絲淡淡的疲憊,難不成他昨夜也如我一樣沒有睡好麽?還是因為受了風寒所致?這般的想著,心內突然湧起各種繁雜的情緒,致使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了。

“那麽素兒,你是如何決定的?”他問。

我咬了咬嘴唇,終於開口問道,“清遠,你有考慮過你的家人麽?你若真的娶我,大約你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而陷入危險之中呢。”

“雲家到底是京城大戶,而且還有皇上那層關系在,想必月公子也不會太過為難的。”他望著我,沈吟了片刻方才繼續道,“素兒,若你是顧及月公子的力量,那麽……不如我們離開這裏。離開京城,離開月微國。如何?”

“離開?”即便是離開了月微國,這諾大的萬辰大陸真的會有我們可以安然棲身的地方麽?

“是的。離開。若你願意,我們明日便走,可好?”

“可是,我……”我真的不能那麽自私,我真的不想將你牽扯進來呢。望著他滿臉的期待,我卻一下子又陷入了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的尷尬境地。

“對了,素兒,給你看個東西。”他卻是興奮的打破了尷尬的局面,起身從書桌上拿了一張信紙遞給我。

我接過信紙,只見那雪白的信紙上,竟然整整齊齊的羅列了許多的名字。綺、英、歡、落……

“左邊是男孩子的,右邊是女孩子的。”見我一臉的不明所以,他則笑瞇瞇的解釋道,“這是我昨天想了一夜,為咱們孩子取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你喜歡哪個,便盡數寫了下來,想著等你來的時候,讓你選一個喜歡的!”

他轉而走到我的身邊,指著其中的一個字對我道,“我最喜歡這‘浩’字,浩然正氣,長大後必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然了,若是女兒的話,”他的手指又指向了右邊,“我覺得這‘樂’字,寓意極好,一定能夠一輩子快快樂樂,你覺得如何?還有這個字……”

雲清遠還在我的耳邊繼續說著,可是我說的什麽內容我卻完全聽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他在我耳邊不斷訴說的時候,我那本已高高築起的心墻卻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一下又一下,那般的重那般的沈,每一次擊打都會讓那心墻碎裂一分,最後終於土崩瓦解、轟然倒塌。

而我也終於再也控制不住,伸出雙手,掩面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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